逝去的伦敦Steinway工厂 之一:期望
文/ Allen K. Wright
译/吴红江
 

照片1:从皇家公园(1920年)沿着修道院路南望伦敦Steinway工厂主体建筑。注意,宽阔的玻璃天窗提供了北部的自然采光。

在钢琴贸易的历史上有一个令人惊讶的鲜为人知的插曲——1919年,在纽约和汉堡建厂之后的Steinway开展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在伦敦西郊半农村的皇家公园建造第三个制造工厂。在该年7月的纽约会议期间,Steinway总裁查尔斯·斯坦威(Charles Steinway)和他的董事会深思熟虑一封来自公司伦敦分行的介绍工厂财物的海底电报:
……结果发现工厂完全得宜——由政府拥有,包括贮木场、棚栏、干燥窑、气和电力、所有木工机械、地下轴系、完整的热力装置,物业铁路专用线,占地3英亩,毗邻运河运输。它于1912年建造,贯穿现代作派,建筑面积5300英尺,报价45,000……现在将花费双倍。遍寻伦敦,这是唯一可用的现代化的工厂。考虑到议案“在伦敦最便宜”的要求,按工厂溢价属性,我们可以出租盈余利润,比支付不合适的场所租金要少。承诺所有权即刻生效。重要的是其他厂商正在生产,我们可以很快以成品钢琴缓解纽约……相信利润丰厚。
请尽早回复。
其后面还有很多内容。

在对电报进行讨论并彻底考虑其利弊后,董事会同意让伦敦分行向前迈进他们的计划,只要他们能筹措独立运作资金,并得到众所公认的纽约厂经理西奥多·凯瑟比尔(Theodore Cassebeer)亲自视察该物业后的承诺。在同Steinway伦敦经理乔治·埃舍比(George Eshelby)调查工厂大楼的提议后,凯瑟比尔于9月初经由利物浦返回纽约,并批准采办。

 

照片2:西奥多·凯瑟比尔(左) 与乔治·埃舍比在即将变为工厂维修复原楼的木材棚前。

 
Steinway管理部门——此时在弗雷德里克·施坦威(Frederick Steinway)的领导下,自他的兄弟Charles去世的前一周接手——于1919年11月6日同意购买威尔斯登国家箱厂——以前用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支持英国的努力制造木箱的政府拥有的设施,正要由Steinway在英国建造钢琴之目的而转变。该公司选择的前提是明智的:它在大章克申运河的位置(图3),毗邻铁路和公路纽带,使得它非常适合接收材料和运输成品。
 

照片3:在建筑装修之前从西部观览工厂大楼,依次是(从前景到背景)未来的维修复原厂房,装配厂房和主厂房。大章克申运河和修道院路大桥在右侧。

 

保罗·比休伯(Paul Bilhuber),凯瑟比尔的表弟,被称为纽约工厂的常驻实验者、发明家和钢琴天才,后来成为Steinway的工程和实验的负责人,被派送到伦敦,以协助伦敦工厂的改建和组织。他于1920年5月抵达,投身项目十个月。这个经历对于比休伯后来在纽约的工厂合理化运作以提高员工的效率和生产力很有益。
一篇《纽约贸易杂志》的文章在报道比休伯即将的伦敦之旅时,阐释新工厂将“起到实质性缓解Steinway工厂在这个国家的压力的作用,并将使该公司在一定程度上赶上并与英国和欧洲大陆对其产品稳步增长的需求相匹配。”


贯穿1920年,工人在比休伯和埃舍比的指导下劳动,将现有的箱厂建筑改造为设备齐全的、有组织的制造Steinway钢琴的大楼。
幸存的照片和文件显示,新装修的工厂包括六幢建筑。主体建筑众多房间中包含了一个大机房,一个胶合间和一个外壳车间。与主楼并排附加一部较小的机器,包括一个熔铁炉,用于锯锉,磨刀,击弦机支架焊接和其他工作。第二个是一个稍小的建筑,被改建用作组装车间。该产业的第三个建筑(原本是开放木材棚的一部分)是拟用于独立的针对Steinway音乐厅技师力量的维修复原设施。这已超出公司在伦敦旗舰店的设施。(照片4同时显示了装配车间及维修复原设施。)另外,还有一些木棚,一个用于干燥木材的窑,一个锅炉房,一个电镀烫金烤箱,以及各种库房。一个精心制作的铁路系统(被汉堡的Steinway经销商杂志赞美为“一个罕见的新事物”),便于木材和其他材料在大楼各处高效移动。

 

照片4:新改建的维修复原厂房(左),装配厂房(右)和通往主厂房的一部分通道(最右边)。

 

库房是新空间的一个尤其称心的特征。自1877年Steinway音乐厅开放以来,房子的空间逐渐地捉襟见肘,销售展示厅,办公室,仓库和车间,迫使需要额外的费用用于异地存储。新工厂大规模的防水地下室可用于储存和运输,从而消除了这个问题。
主建筑(照片1)屋顶特色9个成角度的天窗,它提供了天然滤光器式的北部照明。天窗,以及大量的随处可见的窗户,赋予工厂富有色彩的绰号——“水晶宫”。


它的内部和外部空间有138000平方英尺。相比之下,Schanzenstrasse在1921年的汉堡工厂占用260000平方英尺。 (当今,纽约的工厂是450000平方英尺,汉堡的工厂是480000平方英尺。)应该指出的是,对于它存在的前25年,或自1880年以来,汉堡工厂只充当“局部组装”设施:它进行击弦机和调律工作,并对从纽约收到的预挂弦钢琴的整修。到20世纪初,汉堡同仁获得足够的经验,用Kluge和Renner之类厂商的组件从头组装钢琴。当然,一战迫使迫汉堡依赖自己的资源。

 

照片5:W·A·肯纳德(W.A. Kennard着大衣者)监督。从左至右依次为比尔·巴克内尔(Bill Bucknell),“狮子鼻” 惠特兰(Wheatland), 帕特·冈德里(Pat Gundry), 约翰尼·乔治(Johnny George)和伯特·艾伦(Bert Allen)弯曲边框。注意左后的边框工作已完成。

 

它可能是有意使伦敦的工厂以一个类似“局部组装”的模式开始。在试生产过程中尝试弯曲边框(照片5)表明这是一个更长远的、更彻底的方法。正如我们将看到的,不管怎样,规模比较小的伦敦工厂完全适合公司计划的生产水平。


新工厂的厂址选择在伦敦市中心西北的郊区是尤其有意思。1920年的皇家公园于是格林福德乡间的一个相对独立的部分,在米德尔塞克斯县,位于威尔斯登的郊区向东北部以及伊灵向西南之间。那个时期的地图显示,只有相对较少的住宅或商业,但工厂距在伦敦市中心的Steinway展厅只有6英里。低密度的皇家公园开始迅速改变,不管怎样,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因为它的位置和最佳的交通联系,到1938年在该地区有250家工厂,从业人员20000人。爱德华·普拉特(Edward Platt)赋予延展中的伦敦西北部郊区以那个时代硅谷的特征。在详细阐述迅速扩张的高速公路和伴随其成长的郊区的吸引力时,他解释说:
清洁的空气和开放的空间的魅力促使一个新工业类别进驻到此城市荒漠。查尔斯·科尔斯顿(Charles Colston)——胡佛真空吸尘器制造商的常务董事(认为“在贫民窟的工厂迅速成为一个贫民窟工厂”)在1931年选择了珀西瓦尔(靠近皇家公园)的一个位置作为他公司的“超现代”新工厂,声称这是“用于公路和铁路运输以及我们工人住房的辉煌地方”。“位于沿高速公路的显著位置并在夜间泛光灯照明”的单层厂房美国时尚已完整导入英国,科尔斯顿聘用托马斯·瓦利斯(Thomas Wallis)——“日光工厂”的主要建筑师——设计胡佛大楼。


新的郊区,丰富的空间和更便宜的价格,使得你根本无需在一个紧凑的空间垂直配置一个工厂。相反,它可以以单层摊开的方式强调生产线流程。不再必须建立那种J·B·普里斯特利(J. B. Priestley)在“约克郡西部骑马”多年所??记忆的典型类型的工厂:“在一个角落里一个高大的冷酷的熏黑了的矩形烟囱。”(写于1933年)相反,作为《建筑评论》的反讽,国家需要的是“美”。工业的事物要艺术化。谁会想到这样的曲线和折弯隐匿了如此这样一个工厂?


此描述使我想起了Steinway的主体建筑“水晶宫”的多角度屋顶,诚然比现代派胡佛“宫” 较为平淡,尽管如此,仍然比以往任何伦敦钢琴工厂的设计更现代。威廉·斯坦威(William Steinway)的经理助理约翰·B·埃舍比 (John B. Eshelby,乔治的表弟)被Steinway汉堡经销商的杂志被描述为(伴随威廉的)一个“汽车运动的伟大的朋友”,表情自豪地坐在他的明快的敞篷汽车里,“他驾驭自己”在他到工厂途中的“风景优美的乡村的某一处”。我们可以合理地假定伦敦的管理团队不仅是被威尔斯登财产的低价吸引,而且还经过他们自己这些现代人所深思熟虑,日益考虑适宜工厂的易着手的新模式。威廉·斯坦威给纽约的保罗·施密特(Paul Schmidt)的一封信中的注记与此相关:乔治(埃舍比)和我一直到现在,是走在时间前面,计划政策及建议。


新的,在皇家公园的“现代”Steinway工厂,与伦敦钢琴行业的历史中心有显著的距离。在19世纪伦敦的钢琴制作的全盛时期,(毫不夸张地说)数以百计的运作于伦敦北部的相对紧凑的卡姆登地区的公司的几个优势之一,是阿拉斯泰尔·劳伦斯(Alastair Laurence)所说的“蜂后在巢”效应。据个例子:这使得最大的击弦机制造商Herrburger-Brooks落户接近多数工厂,将其产品“混合”进他们的乐器。这显然对整个行业有益。这种方便并不会使伦敦Steinway担忧,因为他们打算从纽约和汉堡的工厂进口铁板,击弦机和其他材料。


1920年7月,在纽约的一次董事会会议上,Steinway执行官赫尔曼·伊利恩(Herman Irion)接到下传乔治·埃舍比[在与威廉·R·斯坦威(William R.Steinway)计划访问伦敦期间]关于公司对于新工厂的意图的一般指令。根据会议纪要,该计划是以中等程度,也就是说,以每年生产400台平台钢琴的速度生产乐器。尤其是伦敦可以从汉堡得到一些钢琴,特别是半成品乐器,使得伦敦可以很容易完成生产;伦敦的房子没有进入类似年产1500台至2000台钢琴的计划;(并且)论及此房子时,弗雷德·斯坦威(Fred Steinway)先生反对处置伦敦新厂……
弗雷德里克·施坦威所说最后一句似乎表明,自购买工厂起的八个月内,其可行性有可能已经被第二次考虑,甚至可能被建议卖掉。一些可能影响管理层意见的,涉及英国工厂的社会和经济因素,将在本文的第二部分细加斟酌。


某贸易杂志的文章宣布伊利恩重返纽约报告他的意见——建筑方面已经取得了显著进步,厂家正在购置设备,一个月左右将有生产基础,一些部门已经运转。目前,英国经销商实际上是缺乏备料,因为不从美国出口任何乐器一直是Steinway的政策,使得这个国家的经销商在补给上陷入如此困境。英国的经销商因此为新工厂的开幕欢呼。埃舍比先生对此举动是热心过度,宣布他将制造出比无论是美国还是德国的产品都要好的产品。这确实是瞄准了高目标。
一个高目标。的确。人们只是好奇,埃舍比在公众面前神气活现的时候,他在纽约和汉堡的同仁在做什么。

 
 
原载于《广东乐器世界》2014年5期